从航海到养殖——张文菲职业转折的勇气与决心

中学毕业后,张文菲在包罗万象的科系中被航海学专业这一名字深深吸引。航海一词意味着在浩瀚的大海上航行,游历各国,而这一领域的独特性使张文菲对航海学专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她觉得航海学专业在众多科系中显得格外特别,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,于是毫不犹豫踏上航海的旅程,而这也是她充满精彩航海冒险的起点。

zhang wen fei

 

实习期间,她获得一家航海公司实习半年的机会。船舶上主要分为两个工作单位,其一是负责引擎运作的单位,也就是致力于管理和维护船舶动力系统的方方面面。这一领域的工作需要对高科技设备的知识有着深入的了解,并同时具备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,因此,只有另修与其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员才能胜任这方面的工作。而另一项工作则是负责甲板上的一切事务,包含了导航、安排货物装载和卸载等,而这也是张文菲所属的工作单位,需要船员能精准定位,以确保在航行和各种运输任务能够安全和高效的进行。 

 

航海是一项需要从事各种繁重工作的职业,一般上为男性所主导,几乎看不到女性的身影。实习期间,张文菲所在的船上只有她一个女性。

 

谈及在只有极少数女性工作的场域是否会带来哪些不便?她坦言,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差别待遇情况。如分配工作时,船员们都会以主观思维来判断她适合或不适合胜任哪些工作,即使她认为自己能够胜任,但通常一些粗重的脏活都不会被分配到她的手中。在生活上,她也需时刻保护自己,庆幸的是,每个船员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,对她而言,生活上还不至于有太大的不便。

 

航海的风险与收获

在船舶上,每个船员都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,有者来自中国、菲律宾、印度等,因此,大家所使用的语言都各不相同,这使得张文菲在沟通上显得较为吃力,加上长时间飘洋过海,又作为唯一的女性船员,面对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,她难免也会产生寂寞和孤独感。

 

在未知的大海上时刻充满危险的存在,船舶要面临最大的挑战来自气候问题及一些外在风险,如索马利亚海盗。因此,当进入这些海盗肆虐的危险海域时,张文菲所属的公司都会安排保安加强防御措施,以防止海盗袭击的发生。在这半年的航行期间,她遭遇过最紧急的状况,便是台风来袭和船舶引擎起火,这些经历让她增加了实战经验,意识到航海这项工作,是需要对未知且不可预测的危险做好心理准备,唯有这样才能保持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,在危险来临时从容不乱。

 

航海工作看似能够周游列国,但每个行程都十分忙碌,由于时间有限,在抵达港口装载和卸载货物后就必须赶往下一个目的地,中间并没有过多时间滞留,即便如此,张文菲也从中接触到许多不一样的人事物和体验。她所属船舶的航线是从泰国航行至日本再原路往返,这期间,她游历过许多不同的地区包含香港、台湾、深圳、越南等,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每个国家不同的工作态度文化。

 

张文菲透过自己的观察发现,日本人工作态度十分良好,并且对每处细节都严谨把关,如在使用固定绳将集装箱固定的工作,日本人处理会让大家感到安心,即使运输的过程中遭遇到台风,集装箱依然能够稳如泰山地在甲板上纹丝不动,相反若交由其他国家处理就需再费心检查一遍。到了越南,她也看见当地劳工过剩的问题,原本只需三人处理的工作,在越南可能就会动用十人来处理,那是因为工作机会太少,加上劳力过剩的问题,也只能迫使当地人挤着做同一份工作。

 

回到陆地,展开新航程

实习结束后,张文菲原本计划继续从事航海事业,就在2016年,从事养猪行业的父亲因健康问题,身体无法再承受长时间的工作,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使她重新审视了自己未来的方向。经过深思熟虑后,她决定放弃航海工作,返回家乡霹雳协助父亲。对于这样的决定,张文菲身边的朋友都感到惋惜,但同时也觉得她的选择十分特别,毕竟这一转变需要很大的勇气。由于是家族生意,张文菲的弟妹也共同协助经营父亲的养猪事业,因此对于她的决定,家人们也是欣然接受。

 

与航海业一样,从事养猪业的女性也是十分稀少。虽然养猪业有着许多体力活,但对于张文菲而言,这并不意味女性无法胜任这份工作,透过对工具的运用或借助杠杆原理,女性也是能够轻松驾驭养猪业的工作,加上随着时代的进步,许多工作走向机械化,喂养猪只不再需要人工喂食,只需按下按钮启动机械便能实现自动化喂食。从航海业到养猪业,对张文菲来说心态上并没有太大的转变,同样也是力求将工作做好,而唯一的转变便是环境上的不同。除了是海上和陆地的分别外,养猪的环境因为猪只吃喝拉撒的关系较为脏乱,加上为避免病毒入侵,因此,每日除了要打理环境的卫生外,也必须做好防疫工作,为猪只打预防针,对环境进行全面消毒并严谨地管理人员出入等。

 

由于猪只的行为无法控制和预测,因此张文菲每天所要进行的工作内容也会因猪只的状况而有所变化。在工作量稍大时,她必须在太阳还未升起前便开始辛勤的一天;但在工作量稍少时,她也能提早完成工作回家休息。

 

养猪业的挑战与机遇

养猪业除了要面对病毒入侵的问题外,也面对许多风险和重重挑战。伊斯兰教为马来西亚国教,对于养猪业的限制比起其他养殖业来得更加苛刻,但最棘手的还是土地问题的挑战。张文菲家族的养猪事业是从祖辈开始做起,在当地已持续经营许久,但由于所处土地乃归政府所有,随时都面临着被勒令关闭的风险。为了解决土地这一问题,她曾多次到当地的农业发展机构向当局申请租界土地,但由于用途是养猪的关系而遭到驳回。面对这一头疼的情况,她也无计可施,唯有不断地尝试申请,直至获得批准。

 

此外,养猪业也会经常面对亏损情况。由于当地玉米黄豆等原材料产量不足以应付养猪业的需求,张文菲只能透过从国外进口原材料将其加工成猪饲料。而两年前俄乌战争爆发时,原材料的价格也犹如火箭升空般直线上升,在这期间面对着不小的亏损。因此,为了防范于未然,她会将日常赚到的钱当作应对未来可能发生亏损情况的准备。

 

虽然养猪业存在着许多风险和困难,但透过观察,张文菲发现开始有许多年轻人纷纷投入或继承着家族的养猪事业。她认为,这一现象是因为现今的养猪业比起以往不再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。靠着劳工的协助和机械使用,原本繁重的工作也变得比过往轻松,减少了许多原先沉重的负担,加上在饲养得当的前提下,透过贩卖猪只所得到的利润也是十分可观。人们对于养猪业的印象也随之有所变化,许多农场也都纷纷开始由二代或三代的继承人持续经营。

 

知识迁移与应用

虽然,如今从事的行业与大学所就读的科系不对口,对张文菲来说并不觉得损失。虽然她一开始也对如何饲养猪只和经营农场一窍不通,但透过网络查询资料或询问从事养猪业多年的父亲和专业的兽医,张文菲慢慢建立起相关的知识网,但这些都是得归功于基础知识上。张文菲以自己为例,在学习如何饲养猪只的过程中,都会联想起中学时期所学习到的生物学知识,使其再查询和询问的过程中能够轻松地理解和消化。同样地,对于大学所读到的航海学知识,她并没有因放弃相关的事业而有所浪费。

 

虽然航海学的知识几乎无法运用在养猪事业上,但农场一般坐落于僻壤的位置上,物资也相对匮乏,这与在空无一物的大海上漂洋的船舶有着相似之处,因此,她会将自己经营的农场想象成船舶,并将航海期间学习到如何物尽其用的知识运用到经营农场上。因此,她认为过去所学习到的知识并不全然对未来没有任何帮助,这些知识犹如建筑物的地基一样是支撑起未来上限的坚实基盘。

 

纵然放弃了航海事业多少有点惋惜,但对于现在所从事的养猪事业,她依然十分热爱这份工作。看着猪只在自己细心饲养和照料下健康干净地成长,她得到了满足和成就感,或在成功为母猪助产诞下许多幼崽时,也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喜悦,推动她想将养猪这份事业继续下去,将热忱延续到未来。

 

张文菲的选择不论是就读航海专业或是从事养猪行业,在他人眼中无疑是特别且独特的决定。在追寻自己兴趣或向往的职业时,她认为应趁热血还未消退前,毫不犹豫地踏出第一步,不必为未来不可知的问题而怯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