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首《夜上海》

我的儿歌不只是《小星星》、《茉莉花》,那一首外婆喜欢的《夜上海》才是我最常听的,以致能朗朗上口。

 

 

闷热的房间内,我埋头与数学题搏斗着。笔在纸上来回书写,笔头与纸张摩擦得沙沙作响。看着那些复杂难解的题,我的脑瓜仁就开始隐隐作痛。于是只好放下笔,拧开了收音机听听歌。经典歌曲电台播放着不知谁翻唱的《夜上海》,那熟悉的旋律让我微微一愣。有一把声音在久远的记忆里轻轻哼唱的便是《夜上海》。回忆似决堤的河水瞬间向我倾来。泛黄的时光河流恢复静静流淌,我缓缓撑着船篙,心灵小船仿佛带我回到了儿时无忧无虑的岁月。

 

小时候住在外婆家,那一首《夜上海》几乎天天在播。大门旁的电话柜上摆着一台能够读取卡带的红色录音机。这台录音机深受外婆喜爱,它被漂亮的蕾丝布盖着,擦得一尘不染,闪亮亮的。

 

早晨,外婆系好围巾准备去煮早餐。她唤一声我的名字,我便知道要做什么了。我打开了电视柜的抽屉,在琳琅满目的卡带中,我毫不犹豫地拿出那盒周璇的卡带。我爬上小凳子踮起脚,终于够高把卡带放入录音机了。按下播放键,第一首曲目便是外婆最爱听的《夜上海》。把录音机调大声,我欢乐地在厨房跟外婆一起唱着。音乐与食物的香气回荡在房子里,每一天的早晨就这样开启。空闲的午后,外婆唱着歌哄我。慵懒的阳光被大树叶子遮去了大半,像被捏碎的光线洒在树下婆孙俩的身上。外婆唱着,我亦用稚嫩的声音学着唱。比起周璇的歌声,我更喜欢外婆唱的。我的儿歌不只是《小星星》、《茉莉花》,那一首外婆喜欢的《夜上海》才是我最常听的,以致能朗朗上口。

 

外婆喜欢听周璇的《夜上海》,那是现今少人欣赏的唱腔。配着浓厚的爵士乐风格,歌手用独特的嗓音唱着夜上海。简单的歌词徐徐向听众描述着那个年代夜晚上海的光景。它虽繁华喧嚣,灯光歌舞不停歇,曲内女主为了生活沦于滚滚红尘中,感到的却只有无奈。还小的我没能明白歌词的意思,连上海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。只听外婆说上海是个繁华的大都会,那一定有很多新鲜东西非常有趣吧。当时我萌生了一个梦想,那就是带外婆去上海。

 

长大的残忍就是把我从外婆身边带走,日子依然匆匆过着。后来外婆家那台录音机已经坏了,连卡带都送给了亲戚。外婆在一场病后呼吸系统变弱,已经很少唱歌了。如今的科技发达,就连周璇那么老旧版本的《夜上海》,只要用手机搜索一下都能找到。但是那始终都不一样了。我所怀念的是红色的录音机等我放卡带,怀念的是外婆抱着我哼唱的《夜上海》。那童年的《夜上海》如今只能回味。

 

“夜上海,夜上海,你是个不夜城……”那歌声似从远方传来那么空灵,歌手演唱得再动听,还是不及外婆抱着我坐在门前大树下唱的那首《夜上海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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